從上個世紀末開始的一個造成巨大恐慌的全新黑死病——「愛滋病」透過特殊的傳播管道如共用針筒、輸血或是性交等,造成了大量的死亡人數。早期的醫學不發達,更讓許多因為不小心而感染的病友在數百年來遭受污名化的待遇,使病友無法抬起頭來,躲躲藏藏無法面對家人及其他人,因而造成內心的不安全感。
我本身因為另一半(當時的交往對象)在外染病,因此導致甫決定分手的我心裡百感交集與難過。在不久後再次接到對方的消息時,並不是企圖挽回情感要求,而是他希望我可以抽空去做匿名篩檢的消息。在得知對方的狀況後,即使內心有再多的恐懼,但也必須面對。當然,結果出來後我並沒能幸運地逃過一個劫難。許多朋友在得知我的狀況後,都會詢問我內心會有一絲絲的怨恨和不堪嗎?
剛得知消息時,內心真的有過負面的想法,每天以淚洗面,但那樣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,好朋友的關心與鼓勵。就這樣因為轉念,心想若當初對方心中如果沒有半點的在意,那其實已經分手的我們,他又何需在意我的死活呢?因此我甚至抱持著感謝,至少他讓我早日得知情況可以盡早接受治療。漸漸地也對他的怨恨慢慢地放下,固定時間去醫院追蹤、治療,使我的病毒量保持在標準範圍內,並且讓自己的心情能慢慢接受與它和平相處。
爾後,我的生活並未受到太大影響,唯一影響的是面對情感。我封閉自己不再接受任何情感關係,直到空窗三年後遇見了他,我願用全部的生命來陪伴著他或為伴侶。
猶記和他相識的第一天,他在朋友聚會後自願送我一段路程,在電梯中他冷不防的一句「你願意和我交往嗎?」著實唐突的嚇了我一大跳。就在驚魂未定之時,他又認真的接著說:「我空窗四年多沒有遇到過任何一個真正會想在一起的人,除了你。」這一句話再搭上他十足真誠的表情,我既驚恐又猶豫?但這之後他持續的約我吃飯、看電影、逛街有空就一同開車到外地散心、遊玩,或到展覽會看展出作品或是去看舞台劇。一段時日後,他不知不覺的打開了我封閉許久的心,而此時的我尚擔心不知道要該如何開口向他坦白我的情況。
就再一次外地三天兩夜外宿的行程中,他忽然告訴我似乎身體不適、人懶懶的,而且也沒多想以為只是小小傷寒,便告訴他要他在飯店多休息,沒有想到半夜廁所傳來一巨大聲響。上前一看,他面朝地上、倒臥在地、全是血跡,我當下立刻叫救護車將他送醫,此時此刻我心急如焚,很擔心安危,在急診穩住生命安全後,立即轉至台中榮總的隔離病房,做詳細的檢查。
這一刻我大約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了,因為免疫力下降而病毒感染腦膜炎,鬼門關走這一回之後等到其有了意識,心裡頭的大石總算掉落讓我放心多了。於是我先坦承我是病友,同時我也理解他喜歡我同時不願發生身體上的關係,也是保護我的心中顧慮,也是保護彼此的心。我在話一說完,就見到躺在病床上的他眼角控制不住的淚水不停地滑落下來。我似乎在那一刻可以完全理解他獨自一人面對時心中的慌恐和無助,直到我也向他坦承那一刻。
在遇見我之前,他真有無處次想將生命一了百了的發生和衝動,也不願意讓其他人包括家人也來承受。直到我們的相遇,他找到一個願意陪伴他,理解他的人,為了我,他重新配合醫師的醫囑,每天按時服藥,兩人每天互相提醒。就這樣我們共生共助,互相扶持之下,一晃眼近二十年的時光就在日漸深厚的愛意中度過。
同時彼此也獲知了不少有關愛滋的訊息及預防,每每遇到感染愛滋身陷黑暗的情緒中的朋友時,我們便會將所知道的訊息告訴他們,並將我們經歷過的過程,如何走出陰霾的事與他們分享。好好放鬆心情並好好善待自己,把愛滋當作是一種慢性病一樣,好好與它共存,按照醫師規定服藥,工作還是依舊,與家人和諧央處,往後的日子還是非常美好的。
有正常的休息與休閒活動,按時服藥,壽命是可以活得長久的。最怕的是知道患有愛滋而不敢面對,逃避的人,只會讓自己身陷谷底。而我們相信,愛滋在我們生命中,滋生的並不是負面的自我否定和病痛,而是因愛滋而滋生更堅定的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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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回來,是最遙遠的距離——那些我們避而不談的人們」
2021年監所關注小組的年度計畫,主要行動目標為監所基本生存權、公民權的社會對話倡議活動,並透過實質案例的協助,進而推動修法與制度改革,以及加入收容人家屬親友網絡的參與,讓曾經被視為有危險、不被談論的收容人們,在「回來」這段「最遙遠的距離」之時,即使荊棘滿布也仍得抵達終途。邀請您,支持我們,成為回來的人們,最堅實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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