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谷底的感覺是怎麼樣,看著手上的平板,但眼神卻是空洞的。
那晚我整個失去意識,沒有之後的記憶,但再次醒來我的時間已經錯亂了,旁邊多了我母親,她大半夜趕著車過來,背著一個小包包,就這樣北上到我讀書的縣市,或許距離沒有多遠,或許沒想像中那麼誇張,但對我媽而言離開她熟悉的地方,去搭大眾運輸工具,都是心理上艱辛的難題。
不捨、無助、自責不斷在內心蔓延開來。
我以為這次住院我還撐得過去,但面對重症決策,也只能由直系親屬來作決定。
而我母親就是我唯一可以作主的親屬。
我以為開始服藥,可以快點回到正常生活。
我以為面對死亡,我早已準備好面對。
但我是一個騙子……
面對排山倒海般的疑問,混雜著焦躁以及心疼,我無力回答所謂的真實。
「媽,對不起不小心沒顧好身體。」
「可能打工太累了。」
「沒什麼睡好,剛升大一總是比較忙嘛!」
「學校餐廳食物不太衛生,所以都亂吃飯。」
一個又一個謊言,一次又一次的隱瞞。
我相信就算如實跟母親說,她也會陪我一起走過。
但我不想,我也不願意。
抱歉,媽,這些謊言就讓我自己一個人品嘗,讓我一個人承受吧。
我自私地一個人離開家,我自私地去選擇我的人生。
卻又自私地依賴您,但欺瞞您。
住院的某一個早上,我永遠永遠忘不了一件事。
在病房的某一刻,我媽隨口問我:「你到現在還不跟我坦白嗎?」
我實際上是有聽到的,在我心中也確實地抽動了一下,但疲倦的面容讓我看起來精神不集中,裝作沒有聽見,裝作沒聽清楚。
「媽,你剛剛問我什麼?」
我丟了模糊不清的語氣,以及半真半假的回應。
我媽說了沒事,也沒有追問這個問題到底她想問什麼。
我媽並不傻,她隱約的猜測,直覺般的疑惑。
但那時的我用支撐不住的手,連坐起身子,都倍感吃力。
潰堤的內心,崩潰的身體。
累了,我已經體力嚴重不支,需要我媽拿著小便斗讓我小號,我無力到需要人扶著才能走到廁所。
我哭著跟我媽說對不起,我應該照顧好身體的。
但我對不起的是,我要對您說一輩子的謊言。
鏡子中自己身上已經瘦得沒有肉,臉色蒼白,嘴唇沒有血色,剪短的頭髮,配上消瘦的臉略顯蒼白。
「這樣子,不會再有人愛我了。」
苦笑了一下,緩緩地在廁所梳洗自己。
這個謊言,已經說了好幾年,每次不斷用新的謊言,用新的事物掩蓋現實。
身為感染者,我不怕被世界討厭。
『反正世界本來就是現實的,只要一個不對,這就像是汙點需要一直被檢討。』
即便愛我的你,接受我是感染者,也願意繼續跟我在一起,『但每每你嘴上說我是藥罐子,說我浪費資源,比任何陌生人的話更讓我來得刺痛。』
即使在感情路上遭受太多我無力承擔的事情,我還是願意去相信別人,『但質疑、挫折,被人像是拿著刀逼上一條我不願意走的路。』
有多少人是準備好去承擔這份壓力、用身體去抗衡、用生命去捍衛自我的價值?我為自己所選擇的道路負責。那麼名為自我的存在,就會被世界認可嗎?
在谷底回頭看我的人生,才發覺失去了生命,我好像就一無所有了。
2018/4/1 七海
1 則留言
母湯甲甲啦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