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愛滋,我仍能活得精彩——(上)

「那天醫生走進我的病房,問我要不要做愛滋的篩檢,我就說好,想著那天頭痛時心裡的不安感,遲早得要面對的。」答應篩檢後的隔天,Alex的父母遠從南部驅車北上,照看住院的兒子。醫生下午巡視,便將他叫到走廊,避開他身邊的父母。

2015年的學期中,當時25歲的Alex正從走廊前往教室,忽然感到頭痛欲裂,他拿出隨身的止痛藥,隨便吞了兩顆,當做沒事,趕下一堂課。

「我那時心中浮上不太妙的想法,但我實在沒有多想。」

當下的不安,延伸成了後來七年的人生故事,也成了影響他的重大轉折。

初感染時,想著誰?

時間拉到現在,從頭說起,七年來怎麼走?遇到了什麼事?Alex回憶著感染的往事:「頭痛就這樣連續了三天,第三天更嚴重了,還頭暈到不行。」在Alex扶牆差點昏倒之際,系上的師長及時將他送往台大醫院急診室,醫師當時判斷遭到感染,造成腦膜炎,在醫院吊著點滴,整整住了兩個星期。

「那天醫生走進我的病房,問我要不要做愛滋的篩檢,我就說好,想著那天頭痛時心裡的不安感,遲早得要面對的。」答應篩檢後的隔天,Alex的父母遠從南部驅車北上,照看住院的兒子。醫生下午巡視,便將他叫到走廊,避開他身邊的父母。

「你確診HIV了,建議你開始服藥,之後會有個案管理師來跟你聊聊。」Alex平淡的點頭,只說了一句「好的,我知道了。」

Alex的父母在醫院照護數日後返鄉,「後來個管師來跟我談談,問我有沒有什麼擔心的事情?我就想到我的父母,就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們⋯⋯。」訪談在他泛紅的眼眶中稍停,可想作為家中獨子,同時在家庭暗櫃的處境下他背負著什麼樣的期待與壓力。

然而Alex的反應並非單一個案,聽聞染病的消息,被感染者確實會有情緒上的衝擊,在多數被感染者身上,優先思考的、顧慮的,並不是自己。

2020年06月19日,三立新聞網曾採訪羅一鈞醫師,羅醫師表示,其實,在大多數感染者得知自己確診愛滋,最先想到的、擔心的往往並非自己,而是身邊的伴侶或是親人,他們害怕在無意間連累的自己所愛的人,也可能是對被感染而感到悔恨,而其中,一小部分的人更不願意自己的秘密(暗櫃、毒癮等)因為受感染而被公開。此外家人知悉真相後可能感到的絕望與悲傷,似乎比病毒本身更令人難以喘氣。

「你以為感染者看似鎮定坐在那邊打點滴,其實他心中可能波濤洶湧。」羅一鈞醫師希望做到的,不僅是生理的治療,更希望回答病患腦中諸多尚未得到解答的問題。羅醫師更表示,藥物的治療當然有效,但同樣重要的是引導病患把不敢講的話說出來,受傷的心靈也需要療癒。

在免疫力極低;病毒量極高的狀態底下,他快速地接受了服藥的選擇。但關於家人這一塊,Alex至今仍選擇保密,保護他們的感受,是他的優先考量。

近年感染狀況,學生佔據高比例?

根據衛生福利部2015年11月30日的公告新聞,為響應每年12月1日的世界愛滋日,在疾病管制署外牆,首度點亮巨型紅絲帶造型燈飾,並自當日起於每晚6點後點亮紅絲帶,持續一個月,呼籲全民重視愛滋及關懷感染者。

與此同時,聯合國愛滋愛滋病組織(UNAIDS)在當年訂下主題——「On the Fast-Track to end AIDS」,設立2030年終結愛滋病的目標。台灣則推行「以治療作為預防(TasP)」以及多元篩檢方案主軸為目標,扣合國際主題。

衛生福利部為響應WHO提出的「90-90-90」(90%感染者知道自己的感染狀態、90%知道自己感染狀態的感染者開始接受治療、90%接受治療的感染者有效的抑制病毒),除了前面所提及的方式,也於2016年11月15日起推行「愛滋病毒篩檢與暴露愛滋病毒前預防性投藥(PrEP)前驅計畫」,此計畫更於2018年後改為公費推行,成為感染人口降低的核心因素之一。

根據疾病管制署截至2020年底的HIV統計月報,可看出2016年、2017年迎來史上通報人數第四與第三高。自2018年迄今,通報感染人數持續下降,相關政策的效益,2018、2019、2020三年平均降幅更達20%。

(圖/取自疾病管制署109年HIV月報)
(圖/取自疾病管制署109年HIV月報)

如同在學生時期被感染的Alex,「學生」一直都是感染者統計職業表格中的一欄,自1984年第一例通報截至2020年底,根據疾管署統計,學生佔總感染人口數26.42%,高於四分之一。但若逐年查看,自2016年的252例,到2020年的103例,降幅超過50%。其後不只學生,效果能涵蓋全部感染者,則囊括多項因素。

2018年開始推行確診愛滋後七日內服藥,同時也推行公費PrEP,醫療方作出了多方努力,社會風氣也因著民間倡議組織的提倡,U=U的觀念開始傳播,成為對疾病正確且新穎的認知。此外,也因為藥物服用方式的簡化,從多顆降至一兩顆,副作用的改善也在藥品簡化的過程中,成為能使感染者穩定服藥的重要因素。

「那時我吃的藥裡面,有一個黃色的,好像叫做希寧,只要一吃就頭暈又想睡,搭配早上的課,我只想躺回床上,躺好躺滿。」Alex現在一日只服用一顆藥物,沒有以往的副作用,免疫力也經由穩定服藥,回升到數值與常人無異;病毒量也已多年檢測不到,不具感染力。

HIV之下戀愛

時間來到2017年(27歲),那年迎來Alex生命中唯一一場戀愛。

其實對於自己感染者的身份,Alex也有不少感情上的疑慮。感情萌芽之前說不出口;感情發展之後說,卻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愧疚感,這場感情停停頓頓,走了半年左右。

年輕時尚未了解如何對感情負責,在感情中太過熱烈。佔有,卻對彼此沒有安全感。Alex至今回想「那晚之後應該沒有後續,也不知道為什麼,就覺得不想放他一個人。」對方同樣也是感染者的身份,也因爲彼此身份相同,從追求到到交往期間不用刻意隱藏,溝通上也顯得方便許多,但感情中仍有太多難以捉摸的事情。

由於兩人都有藥物成癮的問題,生活免持之下,對於經營感情力不從心,那時Alex的複合身份讓他產生了無比的孤獨感,而對方與自己相似,待在彼此身邊的時候:「我現在想起來,我們會在一起應該只是他太過需要人陪了,但我又不願意把他丟著,我應該也是很想要有人陪吧。」

多數的感染者都會面臨到這個問題——在感情上的拉扯——而坦誠的過程,最擔心面對的問題,就是遭到拒絕,進而對感情的追求卻步。雖非所有個案都是如此,近年在U=U的國際觀念倡導下,相異伴侶也在增加當中,但最困難的,仍是感染者如何跨過心中的那道坎。

Alex在這段感情後,又經過了數年,面對自己這段時間逐漸成熟的性格,2021年,他告訴自己準備好了,雖然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樣說出口,但是一直以來他努力調整自己成為對的人,也在經歷一串串風波後,決定好好定下來了,「你看,這是我之後想去霞海城隍廟的許願清單!」滿滿的願望,相信月老會替Alex準備最適切的人,越過一切風雨擁抱他。

附圖來源:PIXBAY maintain197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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